就像是前頭說的那樣, 一聲槍響之後啥動靜沒有是不正常的。可問題是這會兒想正常也正常不起來好不, 看看那槍響的大院裏, 這會兒除了臭氣熏天，還有那幾個死人, 其他的近半也都已經暈倒在地了, 有些是拉虛脫了暈倒的, 而有些就搞笑了，那是被邊上其他人，嗯不對, 也包括他們自己拉出來的東西給臭暈的。這場面太大, 一般人真不敢看, 以至於感覺不對, 從別的地方趕過來的這王大頭的其他手下都驚呆了。

“媽呀, 這，這, 這院子還能待嘛？”

一進門就被熏得直接倒退三步, 一屁股做門口的漢子猛吸了幾口外頭的空氣, 這才憋出了這麽一句，很顯然, 這一句代表了太多人的心聲，因為好些都和他是一個動作。

“別墨跡了, 捂住鼻子, 趕緊的, 到裏頭看看, 都怎麽了。老大早就說過，不到萬一，絕不開槍的，這槍都響了，一個人都沒有出來，啥動靜沒有，只怕是出大事兒了。”

這顯然是個有腦子的，可惜，進了裏頭，有腦子的也能變傻，看著正堂的死人，他一時已經不知道怎麽辦了。

“這可怎麽好，這……槍沒了，名冊沒了，關著的人也沒了，上頭要是知道了，這……”

是的，那幾把槍全讓邱澄明順走了，還有那被帶走的一疊書信什麽的，可能邱澄明這會兒還不知道裏頭有多少要緊的東西，可沒了就是沒了，人家有沒有用不知道，會不會用也不知道，這原本的主人卻要大難臨頭了。

更不用說他放走的幾個人了，你猜怎麽著，那是人這整個團體的大羊牯，關著這麽折騰就是不弄死，那是因為這幾個人關系著一條金礦的消息，你說這事兒大不大吧，這一趟走脫，人還能在家呆著等著你來抓？鐵定立馬召集人手，不是走人，就是反擊，到時候整個團體只怕都要倒黴，你說事兒大不大。

“青哥，這，這到底……怎麽辦？”

是啊，怎麽辦？上頭要追究他們失職，外頭有對頭要報覆，還有神秘的殺手在暗處，這一想，就是再有腦子，這會兒也頭大的很。

“這兒不能呆了，這樣，趕緊的，你們幾個去看看，院子裏人情況，有能救的就送醫館，不能救的去喊家裏人來擡走，你們幾個，跟我去後頭，把東西都理力一遍，看少了多少，還有你們幾個，去，守著門口，別讓人進來，先這樣。”

送醫館，喊家人，這沒說的，處理的很對，可這都死了人了，不報官，不收斂屍體在，這是想幹啥？

想幹啥？想溜唄，他又不是老大，這出了事兒沒道理讓他背鍋對吧，可偏偏這老大死了，那他能怎麽辦？自然是只能把值錢的東西攏一攏趕緊走人了，當然這房子什麽的，他是不會動的，也沒那個功夫動，有這時間還不如走的遠一些呢，郊外那大院子裏不是還有個老大的心腹嘛，有事兒讓他們頂著好了。

至於送醫館什麽的，呵呵，那是個遮眼法，讓人以為他們正在收尾而已，等著事兒辦的差不多了，往院子來的人開始多了，不像是一開始只有他們幾個那麽惹眼了，立馬，這一隊人就不見了蹤影。

“青哥，我們這去哪兒？以後咋辦？”

“給，這些錢大家分一分，都送家裏去，這是安家費了，這事兒這麽大，上頭一定會追究，咱們先去西面躲躲，等著風聲過了再說。”

“不會吧。”

“不怕一萬，就怕萬一，趕緊的，一會兒城門口集合，走……”

也是他們走的快，就在這槍響的那一瞬間，那盒邱澄明說好的青年已經反映過來可能出了什麽事兒，等著這院子裏擡出一個個人，而那王大頭死了的消息開始瘋傳的瞬間，他就出手了，將那郊外的人一股腦的捉了起來，一個販賣兒童，拐賣人口，虐死孤兒等等的大帽子那麽一砸，立馬將那一夥子人全送進了監牢裏，那盒王大頭關系不錯的牛師爺，連個反應時間都沒有。

而到了這一刻，那師爺也好，後頭的縣令也罷，看著這已經沒了油水，反過來還有可能有麻煩的王大頭的手下，還能伸手搭救？怎麽可能，趕緊的撇清還來不及呢，沒看見無數百姓已經圍攏到衙門口，開始看認親大戲了嘛。

牛師爺甚至還暗暗的唾棄已經死了的王大頭：看看，和你說了，兔子不吃窩邊草，你不聽，這下出事兒了吧，這殺人的，鐵定是這丟孩子人家請來的，不然能這麽快，這裏死人，那裏救人的。

這一出腦補的大戲，不僅僅是牛師爺，想來很多人都會這麽想，變相的倒是讓邱澄明少了不少的麻煩。這也是意外之喜了。

為什麽是意外之喜？因為大驚喜在他手裏，那一疊子信裏頭。

“這是，日文？嚓，我這居然還是掀了個鬼子窩？王大頭，什麽王大頭？池田一郎才對。居然還有和東面的信，這居然是這一片的聯絡點？居然比長安那邊的還重要？……”

“金礦？咱們這兒有金礦？這不要臉的，就知道搶別人的東西……”

“這些不能留著，給那人？不對，還要宣揚出來……對，就這麽幹。”

邱澄明記得那什麽《差價為王》裏頭，人大寶抓到鬼子奸細，畫地圖的時候，那一手叫漂亮，直接找記者，全突突出來，還呼籲全國其他人也自發反間諜，那整的，徹底來了一個全國運動，把鬼子好些年的布置全給毀了。

這一次他也想這麽幹，不求別的，好歹能讓大家提高警惕，對礦產什麽的，能多幾分保護，順帶的也提醒大家夥兒，別忘了人小鬼子當初還是八國聯軍之一，別因為請教官，支持革命什麽的，就立馬把人家當好人了。

若是能成，邱澄明覺得，或許能讓以後這小鬼子的滲入減少些，不至於弄得全國上下，哪哪兒都有他們的影子。或許在想遠點，或許能讓什麽侵略之類的，多晚上幾年，讓這個多災多難的國家再多喘幾口氣。

因為這麽高大上的理由，邱澄明連著自己那胳膊都一時半會兒的顧不上了。不過是上個藥，換件寬松的，看不出繃帶的衣裳，一到晚上就轉頭去了那青年的地方。

“你這事兒辦的實在是漂亮，真是沒想到，他們居然還有槍……”

“沒想到的事兒多著呢，看看，這是什麽……”

“這……這是日文？他們是日本人？怎麽可能？他們想幹什麽？”

“幹什麽？找金礦的，你以為他們一門心思的支持國內革/命是為什麽？給革/命人士政治避難又是為什麽？大力吸收中國留學生又是為什麽？沒好處人家能幹？天上從來不掉餡餅。看，這就是好處了，為了咱們的礦產，資源，看吧，得了甜頭的話，以後還不知道會鬧出什麽來呢，想想八國聯軍，想想甲午海戰，還能不明白？那就是個白眼狼，咱們白庇佑他們千百年了，對著宗主國都這麽陰險……”

突突突的，邱澄明難得開啟了毒蛇技能，將有的沒的都說了一大通，充分顯示了充分的憤青本質，只是，在這個時候，這個時代的人眼裏，小鬼子雖然也不怎麽的，可到底還沒有侵略什麽的切膚之痛，什麽八國聯軍的問題？那是清政府不行。要是換成我們當家，哪有這樣的事兒？一定是國富民強，萬國來朝……

因為這樣所以一時半會兒的，像是這青年，對他的這些言論即使聽著感覺挺對，可還不怎麽全信，感覺說的有點極端，不符合國人中庸的那種調調，所以嘍自然不支持。特別是這些革命青年，畢竟他們是小鬼子支持下的受益人對吧。即使再怎麽熱血，在利益相關的時候，總是潛意識的會有幾分偏心。當然了，人也是有修養的，在邱澄明幫著處理了問題後，也不好直接懟上，所以這青年索性轉換了一個話題。

“等等，你……懂日文？”

一個調查中絕對屬於底層人士的人，能有一身殺人的本事已經很厲害了，這語言上的本事就……怎麽來的？真是個問題。

“怎麽覺得不好聽？不想聽？呵呵，算了，你們啊，利益相關，我懂，算了不說這個，反正有些事兒讓你知道就行，記得告訴你的同夥們，對著他們，小心使得萬年船，然後捫心自問一下我的問題，看看換成你，你會怎麽想就成。至於我的誰人……誰還能沒點秘密？你不也有個不一樣的身份。成了，我們山窩子的地契呢？……辦好了就成，我這就帶走了……”

重重的看了他一眼，邱澄明語氣裏已經帶上了隱隱的失望，不過反過來一想，人家憑啥要聽自己的？就憑這看不懂的信？這樣一想又有些喪氣，索性只最後提醒了幾句，就不在說了。拿起人家剛遞來的一疊東西轉頭就走，等著出了門，也不管是不是在夜裏，就往城門走去，他要在第一時間到長安，然後將這些信，這些消息傳遍整個國家。

即使未必有人信，即使未必有人願意管，即使這傳出去可能會讓他有被發現的可能，他也要這麽做。來了這裏這麽久，除了山窩子的發展，其他事兒他插手的真的不多，總那麽游離在外，總那麽漫不經心，總以為自己不插手也能過得去。可真遇上了……他總要做他該做的事兒，不然對不起自己的良心，也對不起自己這一身的血脈，對不起兩世的中華魂。

記得曾經看過的小說裏，有這麽一碗雞湯：

我們的祖國，生而為龍，

即使一朝折斷掌牙，拔裂鱗片，瞎目斷爪，墜入淺灘。

但！龍依然是龍！我將謹記您的名字，炎黃！

此生無悔入華夏！來生願在中華家！

願我有生之年，得見您君臨天下！

邱澄明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能看到這一天，只是當他獨自走在漆黑的夜裏，垂著西北特有的冷風，衣衫簡樸，疾步如飛時，支撐他不住前行的，是那滿腔的熱血，和心中不滅的驕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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